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宴过亥时才意犹未尽地结束,平君蕊拉着傅意怜一直在闺房说话。
她眼神中满是钦羡,道:“我听说你那丈夫肯为你孕子,嫉妒死我了。
天下这样的男子能有几个。
你看席间那些官太太,有几对不是貌合神离,见着自己的丈夫纳妾,还要装出一副贤妻的架势,不去在意。”
原来,她周围也不全是反对的声音。
前世也有不少人叫她收收心,相夫教子,可她总是有选择地屏蔽了这些意见。
平君蕊叹了口气:“你知道吗,那老汗王已经五十八岁了,都能作我爷爷了,听闻生性残暴,杀人如麻,我却要天天对着这么一个老头子过活,我才十七岁,以后该怎么捱下去。”
谁不想得一少年郎君,金玉良缘。
又怎知浮云流水,离恨凭谁诉。
傅意怜知道,平君蕊嫁过去不久,老汗王便被自己的弟弟刺杀,自立为新王,给朝廷惹了不少的麻烦。
新汗王觊觎平君蕊的美貌,不顾反对,执意聘她为妻。
从小知书识理的平君蕊深以为辱,却又无可抗拒。
平君蕊的闺房还是老样子,拔步床的门围子及腿足牙子上装饰有兰草浮雕,床楣糊有玉色绢画,其上有她亲笔所书的诗作。
东面一张卧榻,榻前一张黄花梨雕漆案几,西面博古架上如意珊瑚、珍奇古玩,琳琅满目,二人携手往榻上坐了。
从前办诗社的时候,也就平君蕊能与傅意怜一教高下。
平君蕊收起那些诗稿,含泪道:“那些野蛮人哪里会晓得吟诗作画,只怕只觉得这是些废纸糟粕。
这辈子,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到这园子里住几天……”
傅意怜安慰她:“各人自有各人的运道。
不瞒你说,从前我也是这般看待荣山南的。
可跟他相处起来,却完全不是外人传言那般。
虽说大漠风俗比之宛州更异,若是汗王宠爱你,又怎知不是因祸得福呢?”
*
送走平君蕊,傅意怜正要离开,从院外屋檐下阴影里,忽然跑出一个瘦小的身影,见着傅意怜便拜:“主子恕罪,求主子救救奴婢。”
傅意怜听着这声音很是耳熟,道:“抬起头来。”
那人慢慢抬起头,散乱脏污的发髻下,是一张瘦到皮包骨的脸,只是眉目仍能看出过往的六七分,傅意怜疑惑道:“你是……秋歌?”
那女子掩面低声啜泣起来:“是我啊小姐,奴婢想您想的,心都痛了。
万没想到今生今世还能再见到您一面。”
与方竹平起平坐,秋歌是傅意怜另一名贴身侍女。
傅意怜还向她请教过馄饨的做法。
只是与方竹不同,她是很早一批就从傅家流散出去的下人。
毕竟主仆一场,傅意怜道:“进来说吧。”
她并没有秋歌那么激动,秋歌如今已经是余家的人,她自然不能将秋歌再看作自己人。
秋歌进了屋,却仍是跪在地上不肯起身,傅意怜给她倒了杯热水,放在面前。
原来,余鸿鉴后来真的去找过逃亡的傅意怜和方竹二人,她二人没找到,却问询到了秋歌,便带回府中。
余鸿鉴没有与裴雁知正是举行过婚礼,可裴雁知已经住进了余家。
秋歌便成了裴氏的眼中钉,肉中刺。
以为余鸿鉴解忧的说法,强纳为妾,却每日动辄打骂,言语侮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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